誰的西塘

 走過了許多的江南小鎮(zhèn)，卻落了西塘。路過很多次都沒去過，心里總是有一絲惦念，中秋的雨總算是停了，給了我去西塘的理由。四十分鐘的車程，感覺近得沒有了好奇感。 
 游客碼頭不在繁華中心，有水的地方，乘船便是兒子的第一愿望 。一直沒帶他坐過烏蓬船，這一次了卻了心愿。 
 搖搖晃晃之中時光飄浮在水上，沒有音樂，水流便是音樂。河岸的白墻黛瓦的房子空落落的，沒有人聲，我突然感覺時下光景中乘船的無聊，除了綠綠的水，綠綠的樹，只有船夫的搖櫓晃動的身影。我們靜悄悄的坐著，感覺一切像凝固了的模樣，人有點傻，趙先生讓船夫唱個船歌，船夫老伯說這是船娘的行當，他們是不唱的。印象中只有三峽船夫或者黃河上的船夫在寂寥的江河上會唱起雄渾的船號子，唱這種軟軟的船歌周莊的船娘是很在行的，所以大家一笑呵呵了事，繼續(xù)在寂靜中行走著。一陣疾疾的雨趕來，豆子似的打在船篷上、水面上，有了響聲，有了漣漪，一切又活動起來，總算有了生氣。 
 雨很快便停了。江南的雨就是這樣不經(jīng)意地下，不經(jīng)意地停，妄自隨意。隨著船行，岸邊的景物終于有了變化，被文藝控和小資一族玩壞了的民宿和酒吧次第出現(xiàn)，西塘現(xiàn)今的生活情調在外來客的捧場下把茶和咖啡攪和在一個通道里互相推擠，把雕花木床紅粉香帳的古典和陽臺吊床極致簡雅的現(xiàn)代拼命揉搓。人越來越多，景區(qū)中心碼頭便越來越近了，船也繁密了，迎面過來也迎面過去，上了岸，便是鱗次櫛比的店家。對這些小店，我實在提不起來很多興趣，三步之內定是自家民居改的或者租了經(jīng)營的小飯店，服裝店，玩具店，特產(chǎn)店等等，不一而足。說是特產(chǎn)，感覺中國所有商業(yè)街的特產(chǎn)都是一樣的，這可能是依仗了現(xiàn)在強大的交通網(wǎng)和物流業(yè)，溝通南北，連貫東西，相似相關自不必待言。走了幾步路，遇到一個親親魚足療店，小孩子的意愿不在足療，而在于與魚的親密接受觸，于是兩個大人坐在長條的椅子上等著娃玩魚盡興。臭豆腐的味道飄來，隔壁飯店老板娘的招呼聲響起來，抬手一看，已是午飯時分。煙雨長廊呢？沒有霧鎖西塘，沒有雨敲花窗，可能只是長廊，臨河張羅掛齊了紅燈籠，穿梭著一行行機械移步的行人，你在這邊，我在那邊。 
  
 網(wǎng)上找了一個據(jù)說口碑極好的一家飯店，走了老大遠的路準備好好體驗下西塘美味時，才發(fā)現(xiàn)真的是據(jù)說。家里兩位趙先生現(xiàn)今嘴巴刁滑之極，對店家所推主菜盡余失望，不過遍觀其他吃友，招牌菜似乎都在桌面穩(wěn)穩(wěn)地待著.....網(wǎng)絡有時真不是好東西。我開始在如織的人流中找起來小吃店，看到六家臭豆腐的店，可以封為國民小吃了，這也是我知道的東西南北口味大不同的小吃之一。 
 每去這種古鎮(zhèn)，必定會去體現(xiàn)這種古典符號的名家古宅感覺真實的歷史聲音，這次也不例外。西塘最有名便是西園和倪宅，江南古宅的歷史均不是很長，但大都精于設計，有前朝遺留，有后朝修復，帶著強烈的明清時期的建筑符號。西園和倪宅都不是很大，不是富商巨賈的建造物。查史發(fā)現(xiàn)目前的西園非原址，只是一個小公園，我真的呆了。倪宅其主人是上海前副市長倪天增，現(xiàn)已去世，這個宅子便順理成章成了廉政教育基地，連會議記錄都展示出來了，期間出現(xiàn)了時任市長黃菊的講話內容。只是去這里的有誰會去想廉政這個問題呢？從來沒在政府機關工作，但感覺這種基地化教育對廉政的養(yǎng)成鮮有相助。我真是多慮了。 
 在找尋西園倪宅的過程中經(jīng)過西塘有名的酒吧街，雖是下午三四點鐘，但店里炫目的燈光已讓我知道晚上西塘的另一種景觀?；蛟S晚上的西塘除了是大紅燈籠映襯的西塘，更是各種荷爾蒙聚集釋放的西塘，但那時的西塘，還是鏡頭下劇集里那個婉約柔美內斂安靜的水墨小鎮(zhèn)嗎？或許，在經(jīng)歷各種店面高度類同的審美疲勞的刺激之后，那個夢里水鄉(xiāng)只能在風塵中歸于風塵。 
 繁華不失安靜，內斂不失有趣，將生活釀成溫暖微醺的黃酒，將煙雨匯成靈動生活的詩畫，走上望仙橋，踏進石皮弄，不必擔心橋上可不可以在擁擠的人群中能否還能放下另一只腳，不必考慮狹長的石弄里是否擋了別人的風景，可一個人撐傘悠悠安然走過，聽下自己腳步輕踩石板的聲音，在長長的廊沿下兀自佇立抑或信步緩行都饒有心情，我想那才是真正的煙雨西塘，那才是畫中的西塘------我喜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