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年前的今天,120個本可以改變中國命運的孩子,集體失學

2020-6-8 21:30 轉載 · 圖片9

對于留學生來說,2020年是扎心的一年。

上月末,美國發(fā)布了《暫時禁止部分中國留學生、研究人員入境總統(tǒng)公告》。

雖然目前這項政策,只限制一小部分與軍方有關的學生和研究人員,但還是讓很多理工科留學生,陷入提心吊膽之中,擔心自己幾年的努力一朝白費。

其實139年前的今天(1881年6月8日),中國的赴美小留學生,也曾面臨學業(yè)突然中斷的困境。

很多人或許還記得,小學六年級語文課本中的那篇《詹天佑》,但其實當年,我們本可以有120個“詹天佑”。

這段歷史,被記錄在一本名為《幸運兒》的書里。

當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一切要從耶魯大學的第一個中國學生,也是中國留學生之父容閎(hóng)說起。

01

“睜眼看世界”的第一個“草根”

1850年,一年一度的美式足球大賽,正在耶魯校園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為了奪球,幾十個學生相互沖撞,扭打在一起。

球場上,有個球員穿著絲綢長衫,草帽下塞著長辮,站在擠成一團的人群旁邊,非常顯眼,此人便是容閎。

幾年前,他被一名傳教士帶到了美國,之后進入耶魯,成為這所大學的第一位中國學生。

眼前的游戲和對抗,與他之前對教育和學術的認知大相徑庭,他正試圖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忽然球向他滾來,他拾起球,開始飛奔,長袍被風吹起,辮子松下來在風中飛舞被對手抓住。

在倒地的瞬間,他把球拋下用力一踢,球飛過了球門線,為新生隊贏得勝利。

同學們向他涌來,把他扛著在肩上歡呼。

直至畢業(yè),這一瞬間都是容閎在耶魯的幾年中,最閃光的時刻。

< 容閎 >

在這所學校,他學會理解的不只是美式足球,還有與科舉完全不同的教育體制。

雖然理工類學科成績平平,但憑借著優(yōu)秀的英文寫作能力,他還是通過每個學期的評測,四年后拿到了學士學位。

畢業(yè)時,他曾考慮過在美國多留幾年,繼續(xù)學習一門實用的專業(yè),但出于經濟原因和與日俱增的思鄉(xiāng)之情,他還是踏上了歸國的客輪。

在美國生活學習的8年,已經完全改變了他的思維。

如果說林則徐和魏源是近代中國“精英階層 “睜眼看世界”的先驅,那么出身微寒的容閎,就是“睜眼看世界”的第一個“草根”。

但正是因為這種特殊的身份,回國后的好幾年里,他輾轉廣州、香港、上海,卻始終找不到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更不用說什么實現(xiàn)報效祖國的愿望了。

外國律師的圈子排擠他,怕他的語言優(yōu)勢搶了他們的業(yè)務。

因為不收受賄賂,清朝政府的官員視他為異端,他也不愿跟腐敗的“同事”們同流合污。

在不同“體制內”經歷了挫敗后,他進入商界闖蕩,憑借過人的膽識和才能,得到了上海上流社會的認可,成為了一家英國公司的絲茶交易商。

隨著業(yè)務越做越大,他的名聲也越來越響。

響到有位老友來信聯(lián)系他說,曾國藩要立即召見他。

02

留學計劃:培養(yǎng)120個“容閎”

正因為容閎對當官并不感興趣,曾國藩十分放心地將興建軍工廠和出國采購機械的事,交由他來操辦。

工廠建好后,他問容閎,若想改進,還需要做些什么,容閎提出了培養(yǎng)軍工人才的建議。

這個年輕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建議,恰好與李鴻章的規(guī)劃不謀而合,話音未落,曾國藩就表示了同意。

容閎很快就擬定了一份公派留學方案:

選派120名12~14歲的學童,在四年中分四批,到美國學習15年,讓他們都能和自己一樣,通過大學的高等教育,從陳腐的思想中解放出來,成為復興祖國的精英。

方案被批準了,但朝廷卻意味深長地,任命了一名因循守舊的保守派官員陳蘭彬,與他共同負責此事。

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容閎,并沒有在意陳蘭彬的存在,天真地暢想著一百多名中國學生在美國多姿多彩的生活。

由于當時中國的通訊很落后,絕大多數老百姓并不知曉“留學計劃”,相比考取功名,“不靠譜”的赴美深造,對他們來說也毫無吸引力。

受“孝道”和“父母在,不遠游”的思想所束縛,沒誰會愿意跑那么遠去念書。

雖然困難重重,但最終容閎還是召集到了120個學童,并且當中沒有一名滿族貴胄子弟。

就這樣,他和陳蘭彬帶著第一批30個小留學生,乘坐“北京精神”號輪船漂洋過海,抵達了美國的圣弗朗西斯科。

< 第一批赴美留學的兒童 >

初到美國的一段時間里,孩子們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他們好像永遠都按不夠電子門鈴,一聽到叮當的鈴聲,就咯咯笑個不停,或者打開水龍頭,著迷地盯著水流……

在舊金山停留幾天后,大家搭乘火車,橫穿美國,前往東部的寄宿家庭。

第一次“走火車路”,孩子們興奮不已,這其中便包括未來的中國鐵路之父,詹天佑。

沖擊著他們的不只是周遭的新鮮事物,還有西方文化。

在學校,身著長袍留著辮子的小留學生經常抱怨,自己被本地同學嘲笑為“中國女孩”。

容閎自然是理解這種苦惱,他想同意孩子們剪掉辮子,改穿制服的請求,卻遭到了“同事”陳蘭彬的阻撓。

在這名嚴格遵守儒家教義的官員看來,自己被朝廷派到美國,就是為了確保幼童對傳統(tǒng)的絕對忠誠。

幾番商討之后,雙方只能各退一步,允許幼童們穿套裝,但決不準剪掉辮子。

然而,這只是兩人博弈的開端。

在容閎的鼓勵下,天資聰穎的學童們迅速掌握了英語,消除文化隔閡,結交到了新朋友,開始自由地學習和生活。

在刻苦學習之余,他們會利用課余時間去圖書館,參加跳舞,甚至組建了一支“東方人棒球隊”,在不同的領域展現(xiàn)出各自的天賦。

< 詹天佑(后排右二)等酷愛運動的“留美幼童”組成的“東方人棒球隊” >

詹天佑各科成績都很優(yōu)秀,尤其是數學,進入耶魯后,兩次獲得數學獎學金。

梁敦彥剛到美國18個月,就能游刃有余地用英文寫詩,且練就了高超的棒球球技。

小留學生茁壯成長,越來越適應異國生活,容閎很欣慰,陳蘭彬卻很生氣。

在這位官僚眼中,幼童們向著學術和文明的方向每邁進一小步,就是向脫離清廷的控制邁出一大步。

03

遺憾與惋惜

看著身穿著長袍讀的中國孩子,變成了穿襯衫西服的“美國青年”,陳蘭彬的恐懼和憂慮與日俱增。

他先是寫信向李鴻章打小報告,抱怨幼童們的“放肆”,建議終止留學計劃此時曾國藩已去世,李鴻章接手了留學事宜)。

之后,又在每個黃歷上的黃道吉日,召集學生到他那里,聽他誦讀《圣諭廣訓》,向皇帝行禮表示臣服。

可事不遂愿,不被準許剪辮子的小留學生們,早就剪掉了心里的辮子。

在他們的腦海中,向著千里之外的皇帝下跪,是愚蠢的,毫無意義。

只有課堂上學到的數學、地理、科學、航海等學科,才能帶來實際的成長。

1876年,升任中國駐美特使的陳蘭彬忙于外交事務,派了另一個堅定的儒生吳子登,接替他監(jiān)控小留學生免受“野蠻文化”侵蝕。

自這位新監(jiān)督上任開始,海外留學生再無寧日。

他一邊公開訓斥學童,一邊在背地里寫信給李鴻章,稟報不實信息,污蔑留學幼童在容閎的縱容下,整日不學無術。

在報告里,他編造說學生們見異思遷,去教堂禮拜,變成了基督徒,秘密結社。

因為信件繞過了正常渠道,容閎對這些控告一無所知。

盡管吳子登不遺余力的打壓,學生們還是在美國取得了傲人的成績。

17歲的詹天佑,順利進入耶魯大學工程學院學習,他對初到美國時的那次火車之旅記憶猶新,立志要成為一名鐵路工程師。

此時夢想著有朝一日回到家鄉(xiāng),報效祖國的小留學生們,并不知道,吳子登的信傳回國內后,朝野中人言嘖嘖,清廷已經對他們漸漸失去了耐心。

美國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隨著中美關系冷卻和西部經濟危機蔓延,排華情緒開始涌動。

軍事學校不招收中國人,小留學生被西點軍校和安納波利斯海軍學校拒之門外。

李鴻章原本想通過公派留學培養(yǎng)出一批職業(yè)軍人,但現(xiàn)在這個計劃卻落空了,對他而言學童們已經失去了價值。

為了挽救留學計劃,容閎四處奔走求援。

< 李鴻章與格蘭特會晤舊照 >

聽說李鴻章十分敬仰時任耶魯大學校長的格蘭特將軍,他輾轉聯(lián)系到了馬克·吐溫,在這位美國作家的幫助下,請格蘭特給李鴻章寫了一封信,建議繼續(xù)派遣留學生。

這是他的最后一博。

但天意難測,1881年6月8日,總理衙門還是上呈了奏折,要求中止留學計劃,召回留學生。

次日,皇帝就做出了批復:依議,欽此。

留學計劃就此終結。

當時,120個留學生中,有60多名已經進入美國高校,其中22名在耶魯,8名在麻省理工,3人在哥倫比亞大學,1人在哈佛,其余分散東北部各所學院。

如果再有五年,他們就都能畢業(yè),只得依依不舍的踏上歸途。

< 1919年留美兒童在上海重逢合照 >

只有學習進度較快的詹天佑和歐陽庚,能夠在回國前,拿到畢業(yè)證。

這些留學生剛踏上祖國的土地,就被清兵包圍,監(jiān)禁了四天,才被放歸回家。

期間不斷被官員審問:為何在美國待了這么久,為何不早點回國,是否還效忠皇上?

然而這只是多舛命運的開始,這些沒有拿大學文憑的學童們,回國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到了天津,投奔在李鴻章門下,成為了北洋水師的軍官,在甲午戰(zhàn)爭中慘敗。

另一部分,進入電報局、機械局和礦業(yè)部門當小職員。

克服了迷茫沮喪,勤奮工作,少數人終于不負厚望,擠入上流,在清朝覆滅后,引領國家進行改革。

還差一年就能從耶魯畢業(yè)的梁敦彥,先在天津電報學堂任教,之后得張之洞賞識,從事外交工作,出任晚清最后一任外務部大臣。

是他推薦了同窗詹天佑,修建了中國第一條自主設計的鐵路。

吳仰曾、鄺榮光、唐國安等,是中國早期重要的礦業(yè)工程師。

唐紹儀為袁世凱所用,就任中華民國第一任總理,是中國歷史上杰出的外交家。

< 唐紹儀 >

若留學計劃沒有中止,學童們能完成學業(yè),一定會有更多人能在不同領域,成為像他們一樣的人才。

而改變小留學生命運的容閎,在計劃終止后,對教育和改革的熱情依舊不減,他把多年的積蓄,都花在了在家鄉(xiāng)創(chuàng)辦新式學堂上。

并積極地參與到戊戌變法中,出謀劃策。

百日維新失敗,他被清政府通緝逮捕,逃往美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50年的美國公民權已被撤銷。

1912年4月,他在窮困和孤獨中死去了。

 ???

容閎本有機會做富商,做高官,卻將一生都奉獻給了教育事業(yè)和改革。

從他人生的起伏中,我們能同時看見一個人的偉大和渺小。

時代的震蕩,國家的興衰,都無法磨滅他的赤子之心。

可惜他拼盡全力,為衰落的祖國尋找出路,卻終究無法改變整個歷史的進程。

個人的命運,總是與時代緊緊相連。

一百年前,一道奏旨,為120個學童的前途蒙上了陰影,使容閎多年的付出功虧一簣。

時過境遷,如今的留學生雖然已不用背負扭轉國運的重任,但他們卻依舊面臨著相似的波折。

一條政策法令,不知可以粉碎多少年輕人的夢,讓那些致力于打通學術交流渠道的工作者,心血付之東流。

當我們通過歷史來洞察今日,前人所負載的苦澀與無奈,是多么的眼熟。

轉載自:書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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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16
5年前
歷史和現(xiàn)在不可同日而語。現(xiàn)在有多少留學生會回國?大部分是找不到工作才回來的吧。真正想著學成歸來的有多少?還是說留學是離開所謂地獄模式的方法?
5年前
這個標題就是是個噱頭
5年前
說歷史就歷史好了,非要強拉一起出鏡
發(f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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