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tuán)圓》

第一次讀“張愛玲”，是大一軍訓(xùn)的時候，晚上寢室來了勤工儉學(xué)的師姐，兜售的都是中文系“必讀書籍”。我翻了半天，找出來一本《張愛玲作品全集》，盜版的，五塊錢。后來倒是看了許多張愛玲的小說，最喜歡《傾城之戀》《金鎖記》《白玫瑰與紅玫瑰》，記得清楚好幾句話：“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薄捌胀ㄈ说囊簧俸眯┮彩恰一ㄉ取?，撞破了頭，血濺到扇子上?！薄坝谇f人之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輕輕地說一句：‘哦，你也在這里嗎？’”這次再讀“張愛玲”也是有契機的，某男士看到我的朋友圈，批評我穿著家居服招待看望我的學(xué)生，說話擲地有聲，“你還得學(xué)學(xué)張愛玲！”于是，我便拿起了《小團(tuán)圓》。剛看的時候有些看不下去，開頭幾章描寫得并不出色，情節(jié)也毫不出彩，倒是人物繁多，又都是相似的稱謂“大爺”“表大爺”“二爺”“二嬸”“三姑”“十三姐”“愛老三”“小爺”，稍一分神，就一頭霧水。不過越往后看，倒是越清楚地看到了小說里影射出來的幾個人：九莉（張愛玲）、蕊秋（張母黃逸梵）、邵之雍（胡蘭成）。蕊秋漂泊的一生給予九莉的影響是巨大的，這個給了她生命卻一直被呼作“二嬸”的女人，無論在相貌、風(fēng)姿、做派、人生格局各個角度都刺激著九莉的心理塑成。哪怕是她的一個側(cè)影都能撼動九莉的靈魂?？催@段：“‘我給你買的’九莉把花遞給蕊秋。蕊秋卸去白紙綠紙捲，露出花蒂，原來這朵花太沉重，蒂子斷了，用根鐵絲支撐著。九莉心里羞愧極了。‘不要緊，插在水里還可以開好些天?！锴锏穆曇艟挂馔獾娜岷?。蕊秋親自去拿了只大玻璃杯裝了水插花，擱在她床頭桌上?！蹦赣H的愛溫柔地化解了九莉的愁緒。至于邵之雍，這個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典型渣男的男人，在九莉的世界里，卻是最合理的存在。那些揣度到極致的心理活動描寫，讓人既不生憐憫又不生痛恨也沒有怨艾，甚至心甘情愿地隨同九莉一起沉淪。還好的是，九莉終究沒有飛蛾撲火般的庸俗，愛得深刻，淡然脫離似乎也在那一瞬間，——終于讓人長吁一口氣。記得前幾年看過胡蘭成的《今生今世》，也是自傳，看完后也頗有感慨?，F(xiàn)在倒也記不清楚了?；蛟S人的一生不過就是舞臺上的一出戲，小說里的幾個故事吧！突然又記起張愛玲的兩句話“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薄澳隳贻p么？不要緊，過兩年就老了”，大抵，“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座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