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學生傳紙條：小安的留言

師和醫(yī)生，這兩個傳統(tǒng)觀念中的崇高職業(yè)，怎么就成了孩子心頭永遠的痛了呢？ 

我上初中的時候，每周的隨筆是語文老師留給我們的常規(guī)作業(yè)。這是一種很自由的文字表達，既可以隨便寫點感想，也可以跟老師交流某個問題。現(xiàn)在，我也理解了當年老師的想法，很希望能夠和學生有所交流。 

由于學生們都很辛苦，所以我不大愿意給他們留作業(yè)，但迫于各方的壓力，還是要點綴一下。課上如果排隊找我批改，也沒多大意思，當時的課本和練習冊都有答案，那么短的時間里，我頂多瀏覽一下得數(shù)，然后給他們添點顏色，純屬走形式。所以，我要求他們把作業(yè)寫在紙上，大小薄厚白黃都無所謂，最好自己形成一定之規(guī)，以便整理收集。同時，我鼓勵他們在作業(yè)上多寫點想法，也不一定限于題目本身，可以是想跟我交流的任何事情。 

雖然經(jīng)過多次煽動，敢于打破常規(guī)鼓起勇氣跟我對話的仍然是少數(shù)。但每星期幾十張小紙條收回來，總會有一些收獲。雖然這種處理作業(yè)的方式有些麻煩，但能跟學生有這樣的一點點交流還是挺值得的，從中可以窺見到一點點他們心中的真實世界。由于我有話必復，有的學生后來甚至養(yǎng)成了習慣，每張作業(yè)上都要給我寫封“短信”。小舟的興致在于點評每道題的難度，有時也跟我分享一下他的生活新知。胖胖的阿偉則喜歡采訪我，問我喜歡吃什么、喜歡變形金剛里的哪個人物等等。但是，也有一些話是沉重的，甚至讓人心酸。 

小安看上去是個很普通的女孩，每次也是很平靜的、面帶笑容的來上課。從奧數(shù)本身來看，她掌握得不算太好，但在我的課上一直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負面的情緒。她的父母我都見過，看上去和藹可親，沒有什么異常之處。小安很喜歡畫貓，無論是作業(yè)上、例題旁邊還是考卷上，那是她必不可少的伙伴。我把她的留言寫在這里多少有點自吹自擂的嫌疑，但為了說明問題也只得如此了。說我不是的當然也有，只不過不會講在當面。 

“您是我見過第一個真正對我們好的老師?！?nbsp;

“我最怕老師和醫(yī)生，因為他們總是讓我哭。” 

“您要是我們的班主任我就會很喜歡上學?！?nbsp;

這是她在三次作業(yè)中相繼寫給我的話，那時她上我的課一共還沒幾次。其中第三句相對比較常見，好幾個學生都曾經(jīng)表達過類似的意思?？湮业脑捨耶斎粣勐?，但竊喜之余，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漸漸覺得很多孩子的表情并不那么透明，含蓄的笑容背后有很不愉快的經(jīng)歷。尤其是小安所提到的教師和醫(yī)生，這兩個傳統(tǒng)觀念中的崇高職業(yè)，怎么就成了孩子心頭永遠的痛了呢？ 

我曾跟幾個朋友談及此事，不知為什么，他們大都認為是這孩子心理有問題。但孩子的表達是不是真誠，我覺得還是很容易辨別的，而且就算是心理有問題，難道不是大人的過錯么？上課之余，我跟小安的交流并不太多，不過隨著我熟悉的孩子越來越多，我漸漸感覺到，小安的留言也不像最初看上去那么令人驚訝了，她的生活并不特別。特別之處，也許只是她把這些話寫了出來。而從其他人的身上，我漸漸具體地看到了她所描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