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窗欞外的月光早已染上冷霜。我蜷縮在被窩里,聽著自己紊亂的心跳聲,像被困在深海的孤舟,在漫無邊際的清醒中浮沉。床頭的電子鐘泛著幽藍的光,數(shù)字跳動的節(jié)奏竟與呼吸莫名契合,成了這死寂深夜里唯一規(guī)律的聲響。
嘗試了數(shù)不清的助眠方法——播放輕柔的白噪音,讓雨聲、海浪聲填滿房間;用薰衣草香薰在空氣中織出朦朧的霧氣;甚至在腦海中構(gòu)建一座開滿雛菊的花園,試圖讓思緒沿著花間小徑緩緩入眠。可每一次努力都像攥緊流沙,越是急切,越是從指縫間流失。
思緒開始不受控地游走,飄向更遙遠的地方。想起兒時夏夜,躺在院子里的竹席上數(shù)星星,困意總是在蟬鳴中悄然襲來;想起某次長途旅行,在搖晃的火車上,枕著鐵軌碰撞的節(jié)奏,沉入安穩(wěn)的夢鄉(xiāng)。那些輕易就能入睡的時光,此刻竟顯得如此奢侈,越回憶,越覺得此刻的清醒如同一種懲罰。
隔壁傳來細微的鼾聲,隔著薄薄的墻壁,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我與酣睡的世界割裂開來。我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房,翻開一本擱置許久的書,指望油墨香與文字能讓大腦平靜??蓵撋系淖志湓谘矍疤鴦?,拼湊不出連貫的意義,唯有窗外的月光愈發(fā)清亮,照亮了鐘表上漸漸逼近黎明的指針。
隨著時間流逝,焦慮感層層疊加。我開始擔(dān)憂明天的工作,害怕頂著黑眼圈面對同事的目光;擔(dān)心長期失眠會拖垮身體,各種健康隱患在腦海中輪番上演。這種惡性循環(huán)讓神經(jīng)繃得更緊,連翻身時被褥摩擦的窸窣聲,都成了刺激神經(jīng)的雜音。
當?shù)谝豢|晨光刺破夜幕,我終于在困意與疲憊交織中,陷入淺眠。窗外的鳥鳴聲漸起,新的一天已經(jīng)開始,而我卻像在黑夜里打了一場敗仗,拖著沉重的身軀,迎接被失眠透支的白晝。這場與睡意的無聲較量,讓我深刻體會到,有些夜晚,清醒比夢境更漫長,而等待黎明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場孤獨的跋涉。